南风满面,草木葱茏,白鹭翩然。进入五月的周末时光,位于东兴江平镇交东村的“戚姐庄园”,开始热闹起来。
数十亩水陆面积的庄园,不算大。但庄园一侧有座小山,蓊郁着一片百余亩的原始次森林,森林里长着有“植物界大熊猫”美誉的野生金花茶。而且,这是地势最低的野生金花茶的“栖息地”。山丘海拔不过百米,有的野生金花茶则生在海拔数十或十数米的地带。
有了野生金花茶这座“靠山”和山上山下古老的树木,一个村庄、一座庄园的情境,仿佛由此变得古旧、悠远。
况且,交东村的前庭是庄稼地,是连片的红树林和无边的大海。确切地说,交东村所面临的,是北仑河口国家级自然保护区,且是核心区域。保护区保护的对象是红树林,是每年成千上万在此生息或悠然飞过的鸟类。
坐落于小山和大海之间的交东村,不只是一般意义上的美丽乡村、宜居乡村。因为,这里还有一个省级重点保护文物的贝丘遗址——新石器时代的居民点遗址。千万年前,交东村的祖先们就在此生啖或烤吃海贝。这个村庄的文明比常人想象的更古老,更久远。
这一切,当然让土生土长于交东村的裴铁伟引以为豪。
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,那时交东村交通十分闭塞。当年,少年裴铁伟光着脚,迎着风雨,沿着海边的小路、田埂,去往江平中学或更远一些的东兴中学念书。1978年,裴铁伟考入东兴中学的尖子班。
裴铁伟说,他这一辈子上学,最有幸的还是遇上了班主任、教语文课的邓咏老师。教课的时间虽然只有一年,但影响了他的一生。邓咏老师是我市著名的教育家、作家。裴铁伟的文学情怀、田园情怀也由此而萌生。但1979年,边境的枪炮声让裴铁伟和班里的同学从边境线上内迁至江平中学,仅仅教他一年课的邓老师也调到其他学校。
1980年高考,裴铁伟没有考得好。“当时指导老师指导出现偏差,抓重点难点,常识性、相对容易的反而忽略了。捡了一个西瓜,却丢了大片芝麻,芝麻比西瓜值钱啊。”裴铁伟说。当年他只考上了广西农校,学的是园艺专业,学了三年。在高考升学率仅为个位数的那个年代,一个家境贫困的农家子弟能考上广西农校已属不易。
关于学生时代的回忆,裴铁伟反复地说起邓老师。裴铁伟说,他一直记得邓老师“所有的课都重要,但语文课是所有课程的基础”这句话,而语文课最有趣、也是十分有用的,就因为是邓老师教的。快四十年了,像《白杨礼赞》《隆中对》《绞刑架下的报告》这些课文,裴铁伟还能背出一些段落。像《绞刑架下的报告》中“从门到窗口是七步,从窗口到门是七步……”开头几句,邓老师就讲了整整一节课,裴铁伟印象至深。裴铁伟还记得,有一次,邓老师遇到一个开“中拖”(中型拖拉机的“简称”)抛了锚却束手无措的年轻人,邓老师问他为什么不会修理,他说没学过。邓老师问有没有检修手册,他说有。邓老师就让他拿出检修手册,竟然当场“指导”机手,直到把车子修好。
关于语文的用处,裴铁伟还说了很多。毕业后,他走了几个单位。写过一些通讯报道,写过散文,主编过科普刊物、东兴市“十五”规划,做过年鉴和可行性报告。裴铁伟也算个正宗的“文学青年”,写过、发表过不少散文。像题为《红树林》的一篇散文,他足足写了3个通宵。为写好这篇科普性散文,他竟然通读了20多篇有关论文,包括当时广西海洋研究所、中国第一个红树林博士范航清的论文。他的《红树林》发表于1996年《防城港报》(今《防城港日报》)副刊版面头条。随后,再发表于《中国海洋报》。几次搬家,裴铁伟找不到当年的剪报,但凭着强劲的记忆力,他基本能将当年发表过的文章还原并重新打印出来。
“文青” 转眼间变成“老文青”。多年以后,年事渐高,但裴铁伟的文学情怀仍未退尽,他的庄园梦也在萌芽、生根、蔓延……
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,裴铁伟成了家。在东兴街出生的妻子——亦即现在“戚姐庄园”的戚姐,从小就富于经商的意识。可在那时候,没什么本钱,也没固定摊位。裴铁伟说,就靠3000元起家,去南宁拉货,大包小包的,全凭戚姐一个人手提肩扛。从挑货、打货辗转到东兴,早出晚归。没有摊位,就用两平方米的塑料布铺地上,摆地摊,零卖儿童服装。地摊也是流动性的。20多年过去,戚姐早在东兴开起了两个规模较大的商店。戚姐是那种赚了钱就用来不断滚动投资的人,因此,才一步步地赚得开发庄园所需的资本。
2012年开始,裴铁伟就和妻子一起动手,在大坑水库边修起了自建房及相关建筑。接着,周边的荒地一点一点被改造成植物园、花园。裴铁伟说,不着急一步到位,因大笔资金还需要做生意赚取。主要是规划好了,一年一年地建,一年一年地完善。山庄最具特色的建筑,要数大坑水库上侗族风格的风雨楼,全杉木材料。即是风雨楼,也是餐饮包间。当时,修楼的木工师傅是专门从贵州请来的,花了一年时间才修完。
在自己的庄园里,裴铁伟的园艺专业终于得以施展。榕树、松树、枇杷、龙眼、荔枝、紫荆花、牛甘果、石榴等果树、花木及草本花类,正在疏密错落地点缀着自己的庄园。目前,临近退休的裴铁伟,利用节假日双休日回家侍弄花草树木。距离上班地方20公里,来回很方便。
裴铁伟说,他一生最庆幸的是遇上贤惠、能干、精于经营的妻子。多年来,熟悉他妻子的东兴人都叫她戚姐,叫惯了,裴铁伟也叫戚姐,于是庄园也就成了戚姐庄园。
“没有能干的戚姐,也就没有本钱做起庄园。但最重要的,如果没有改革开放,没有美丽乡村、宜居乡村建设,没有交东村这么良好的基础,肯定也做不起庄园。”童年、少年时代历经过贫困的60后裴铁伟,对于时代变迁,尤其改革开放近40年来中国城乡发生的巨变感受至深。他说,近几年来,交东村的变化太大了,每周末都有人来观光、休闲,这是当地党委、政府大力扶持、大力投入的结果。正是天时地利人和,戚姐庄园才幸运而生,一个饱怀文学情怀、田园情怀的“老文青”,才得以实现自己的庄园梦。
“余家贫,耕植不足以自给……归去来兮,田园将芜胡不归?”那是陶渊明《归去来兮辞·并序》里的诗句。五月,交东村田园玉米正在成熟,处处菜园青青,处处瓜蔓结果;而庄园远近,天蓝海碧,树绿鹭白,花红草青,满目生机。